《沉默的荣耀》原型吴石将军就义44年后,与夫人的骨灰合葬于北京
发布日期:2025-11-22 21:57    点击次数:152

01

在福建闽侯县螺洲乡吴厝村的一个小院里,吴石降生于一个清贫的寒儒之家。

那是清末民初的动荡年代,家境贫寒的吴家,始终未能摆脱贫困的阴影。

吴石自幼便明白,唯有通过知识才能改变命运。

他的母亲在他8岁时便开始教他识字,家中虽无余财,但父母对他的教育从不懈怠。

父亲吴国琬在乡公学任教,将他送入公学读书,期望他能通过学业走出这片穷乡僻壤。

12岁那年,吴石得以进入新式小学,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,书本成了他唯一的寄托。

14岁时,吴石考入福州开智学校,这所学校成为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。

学校的教师多是胸怀理想的青年,他们常在课堂上讲述鸦片战争以来中国的屈辱历史,列强如何瓜分国土,帝制如何腐朽不堪,百姓如何在战乱与贫穷中挣扎。

吴石第一次意识到,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兴衰紧密相连。

他的眼界被打开,心中的志向也悄然转变,不再仅仅是为了摆脱贫困,而是要为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做些什么。

他立下志向,要通过求知来报效祖国,为民族复兴贡献力量。

此后的吴石,学习更加刻苦,志向成为他前行的动力。

他先后考入保定军校第三期炮兵科,随后又远赴日本,进入东京炮兵专科学校深造,最终进入日本陆军大学学习军事战略。

在每一个求学阶段,他的成绩都名列前茅,尤其是在日本陆军大学的毕业考试中,他以第一名的成绩完成学业,这一成就不仅让中国留学生扬眉吐气,也在中日军界引起了轰动。

他被誉为“十二能之人”,精通多门技艺,又因对日本军事体系的深刻了解,被称为“日本通”。

吴石的才华在异国他乡得到了充分认可,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根在中国,自己的目标是为祖国效力。

学成归国后,吴石投身国民党军队,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。

他不仅在参谋岗位上展现出卓越的军事才能,还在学术领域贡献良多。

他撰写了多部军事著作,如《兵学辞典缀编》《克劳塞维茨战争论之研究》《孙子兵法解析》等,其中《兵学辞典缀编》被军界视为经典参考书,许多国民党高级将领都曾受教于他。

在陆军大学任教期间,他也将自己的知识倾囊相授,培养了一批批军事人才。

然而,尽管才华出众,吴石在国民党内部的晋升之路并非一帆风顺。

他并非蒋介石的嫡系,既不属于浙江系,也不属于黄埔系,这使得他在早期并未受到特别的重用。

派系斗争的现实让他初次感受到体制内的局限,但当时的他依然将报国之志寄托于军旅生涯。

全面抗战爆发前,吴石已晋升为陆军少将,凭借扎实的军事素养在军中站稳脚跟。抗战期间,他被任命为军令部第二厅第一处处长,负责战略规划。

武汉会战前后,蒋介石几乎每周都会亲自召见他,询问作战方案,他的建议往往直击要害,深得信任。

1939年,他参与制定长沙会战的作战计划,方案得到前线将领的一致认可,战果显著。

吴石逐渐成为蒋介石身边不可或缺的高级参谋,地位显著提升,肩上的责任也愈发沉重。

在军旅生涯稳步上升的同时,吴石的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。

抗战中的某一天,他在韶关视察时,意外重逢了阔别20年的老友吴仲禧。

吴仲禧当时担任第四战区军务处长兼韶关警备司令,是一位思想进步的人士。

两人重逢后,吴仲禧常通过书信与吴石交流,信中充满了对国家现状的忧虑和对未来出路的思考。

这些交流让吴石开始接触到一些新的理念,也让他对国家现状的认识更加深刻。

不久后,吴石被调入第四战区,担任军法执行监,与吴仲禧在柳州共事,两人的交流更加频繁。

在第四战区任职期间,吴石还偶然卷入了一桩外事事件,改变了更多人的命运。

当时,广西镇边县政府急电第四战区,称抓获一名“日本间谍”,请求处决。吴石察觉到事情蹊跷,要求将人送到自己面前审查。

经过确认,他发现此人并非日本间谍,而是越南共产党主席胡志明。吴石对胡志明以礼相待,秉持共同抗日的原则,不仅未予处决,还允许他在柳州常驻。

他甚至推动越南各抗日力量在柳州成立越南民族同盟会,举办军政干部培训班,吸引众多越南青年参加。胡志明对此感激不已,与吴石结下深厚情谊。

这段经历让吴石对共产主义者的印象有所改观,也为他日后的思想转变埋下了一粒种子。

抗战时期,吴石还亲历了湘桂地区的战乱惨状。日军调集重兵围攻,贵黔公路上难民流离失所,尸横遍野的景象让他痛彻心扉。

他多次向国民党当局请求增援,却因派系矛盾和蒋介石将注意力集中在剿共而无果。中央军与桂系的内斗让前线救援迟迟不到,吴石对国民党体制的失望逐渐加深。

他开始怀疑,这样的政府是否真能带领中国走向复兴。他的内心开始动摇,但报国的信念依然支撑着他继续前行。

02

抗战时期的湘桂地区,战火连天,吴石亲眼目睹了日军围攻带来的惨状。

贵黔公路上,难民拖家带口,沿途死伤无数,哀鸿遍野的景象刺痛了他的心。

作为军令部的高级参谋,他多次向国民党当局电请增援,希望能挽救更多无辜性命。

然而,派系斗争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军队,中央军与桂系之间的矛盾让救援迟迟无法落实,蒋介石的大半精力又集中在剿灭共产党上,根本无意调兵支援。

吴石的请求如石沉大海,他内心的失望与愤怒交织,最终在悲愤中大病一场。

病愈后,他辞去了参谋长的职务,转任重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政部办公室主任,试图在新的岗位上寻找一丝希望。

在重庆的日子里,吴石并未停止对国家现状的思考。

抗战时期,他曾接触过许多优秀的共产党员,如周恩来、叶剑英等人,他们的言行与理念让他印象深刻。

与此同时,老友吴仲禧的影响也在持续发酵。

吴仲禧通过书信不断与他交流,探讨国家的出路与未来的希望,这些思想的碰撞让吴石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。

他逐渐对共产党的主张产生兴趣,甚至开始秘密收听解放区的广播,还让长子吴韶成协助记录内容。

他的亲共倾向不再掩饰,甚至在邻居毛人凤面前也毫不避讳地表达对现状的不满。

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,国共两党在抗战期间暂时搁置的矛盾迅速浮出水面。吴石敏锐地嗅到了内战的气息。

1945年,毛泽东赴重庆谈判,与国民党签订《双十协定》,根据协定,上海由国民党负责接收,吴石随部出任上海市政局局长。

在上海期间,他频繁接触到最新的军事部署图表,凭借深厚的军事素养,他能迅速识别出资料的战略价值。

与此同时,上海物价飞涨,民生凋敝,百姓生活困苦不堪,这些现象愈发让他意识到,国民党已无力挽救中国,他的信念开始动摇。

1946年6月,蒋介石调集兵力围攻中原地区,悍然发动内战。

吴石得知消息后,对蒋介石的失望达到顶点。

他曾发出“国民党不亡天无理”的慨叹,这句话甚至传到了蒋介石耳中,蒋介石特地派人调查,但当时并未查出任何端倪。

此时的吴石,经过长期的思想挣扎,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

他主动与中共地下党取得了联系,三个月后,便开始为中共收集情报。

他还将好友吴仲禧引荐出任国防部监察官首席监察官,以便更好地获取国民党内部的机密信息。

1947年4月,在好友何遂的安排下,吴石来到上海锦江饭店。

这家饭店由党外“党员”董竹君创办,长期以来是中共地下党的接头场所。

董竹君本人也对国民党失望透顶,转而支持革命,资助过包括宋时轮将军在内的许多共产党员。

在锦江饭店,吴石与中共中央华东局书记刘晓会面,这次会面标志着他正式成为地下党员。

中共为他确定了代号“密使一号”,并制定了工作原则:“只蛰伏,不启用;待战时,见奇效”。

吴石从此开始了隐秘的双重生活。

两个月后,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。

吴石利用自己在国民党高层的职务之便,通过多方关系源源不断地向中共传递情报。

淮海战役的关键时刻,他特地写下一封亲笔信,交给吴仲禧,助其打通与徐州高层的关系,获取更有价值的军事情报。

吴仲禧成功进入徐州剿总司令部,将从东面海州到西边商丘的国民党部队番号、驻地、兵种等核心部署信息记录下来,随后这些情报被送达组织。

吴石得知消息后,长舒一口气,知道自己的努力为战局争取了重要转机。

1948年底,吴石调任福州绥靖公署副主任。

他再次利用职务便利,巧妙地将大量军事绝密档案留在福州,保存在戚公祠大殿内,并在解放军接管时顺利交接。

这些档案为解放军后续作战提供了重要参考。

平津战役临近结束时,蒋介石面对解放军的势如破竹,决定放弃淮河防线,假意和谈,实则暗中整合长江以北残余军队,加紧部署长江防线。

解放军急需确定渡江主攻方位,而最关键的是找到防守最薄弱的区域。

吴石主动请缨,亲自承担起这一任务。

接下任务后的半个月内,他不顾上海、南京两地的巨大风险,每晚九点至次日凌晨三四点往返两地,秘密摸查兵力部署情况。

期间,他几乎每天只能休息几个小时,精神高度紧张,头痛成为家常便饭,但他始终咬牙坚持。

1949年3月,在何遂之子何康的寓所内,吴石亲手绘制出绝密的《长江江防兵力部署图》。

这份图纸细致到部队番号精确至团级,为解放军确定渡江主攻方向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依据。

随后,何康将图纸送至中共中央。4月21日,在这份情报的指引下,解放军百万雄师成功强渡长江。

战后,蒋介石察觉到异常,解放军几乎完全沿着防守薄弱环节进攻,他意识到内部必有奸细,但一时无法查明真相。

渡江战役胜利后,蒋介石前往台湾前,亲自委任吴石为国防部参谋次长。

面对这一任命,吴石陷入深深的纠结:是留在大陆转赴解放区,还是前往台湾继续潜伏?

经过深思熟虑,他最终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。

他对组织表示:“我为人民做的工作太少,现在还有机会,个人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

在做出决定前,吴仲禧与他进行了深入交谈,见他去意已决,便安排旧识、第四战区原副参谋长陈宝仓与他一同赴台。

临行前,吴石将长子吴韶成、长女吴兰成留在大陆,仅带上妻子王碧奎、幼女吴学成和幼子吴健成前往台湾。

这一决定让他内心备受煎熬,骨肉分离的痛楚难以言表,但他明白,为了革命大业,他别无选择。

03

吴石带着妻子王碧奎及两个幼小的儿女抵达台湾后,被蒋介石委任为国防部参谋次长。

这个职位让他得以接触到国民党在台湾的核心军事机密,也为他继续为中共效力提供了绝佳的机会。

抵达不久,他迅速与中共重新建立联系,并组建了一个小型情报小组,核心成员包括交通员朱枫、副官王正均、东南军政长官公署总务处交际科科长聂曦,以及随他一同赴台的陈宝仓。

为了传递情报,他们搭建了一条单向情报链:每周六,朱枫以“吴太太”的身份前往吴公馆,从吴石手中取走通过各种渠道获取的重要情报。

这些情报多由王正均、陈宝仓、聂曦等人协助收集,随后由朱枫交给特别交通员,经香港转至华东局,最终送达北京,呈至毛泽东案前。

周恩来等人也通过秘密渠道与他们保持联络。

截至1950年2月,吴石与朱枫在台湾共秘密会面七次。

他们传递的情报包括《台湾岛各战略登陆点地理资料分析》《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》、舟山群岛及大小金门《海防前线阵地兵力、火器配备图》、台湾海军基地舰队部署、国民党东南区驻军番号及人员装备统计等绝密资料的微缩胶卷。

这些情报每一份都至关重要,为解放军筹划渡海作战提供了关键依据。

毛泽东在审阅这些情报后,赋诗《赞密使一号》:“惊涛拍孤岛,碧波映天晓。虎穴藏忠魂,曙光迎来早。”

这首诗既是对吴石贡献的高度肯定,也是对他在敌营中孤身奋战的深切关怀。

然而,潜伏的道路注定充满凶险。

1950年3月,情报网中的关键人物蔡孝乾被国民党逮捕。

蔡孝乾性格软弱,且有好女色的弱点,国民党利用他与小姨子的私情,安排小姨子入狱对其进行劝说。

蔡孝乾最终在压力下崩溃,向国民党当局供出了中共台湾地下党组织的全部人员名单,其中赫然写着“吴次长”。

吴石的身份彻底暴露,他很快被软禁,随后被正式逮捕,关押进监狱。

狱中,他遭受了残酷的审讯与折磨。

根据与他同住一间监狱的刘建修的回忆,吴石被提出囚室后,往往要到天亮才被送回,身上满是伤痕,有时甚至是被抬回来的。

他的右眼在酷刑中失明,腿部肿胀严重,因疼痛常常只能躺着,无法动弹,但始终没有吐露任何机密。

在被关押的三个月十一天里,吴石身心遭受严重摧残。

知道自己难以生还,他利用《元赵文敏九歌书画册》封底的空白处,以草书断续写下遗书。

他在遗书中回顾了自己的一生,感叹“陷此悲境、不能自保其身”,对妻子王碧奎表达了深切的愧疚:“30年夫妇……感觉有负于她。”

提及儿女时,他写道:“幼子向在膝前,朝夕相伴,今春方入幼稚园,未及见其入学即遭此难。提及儿女,至为伤心。不知父子尚有见面之日否?思之不禁泪涔涔下矣。”

遗书结尾,他写道:“十余年来风尘仆仆,又因抗战八载以迄于今,戎马关山都无闲逸之境,致读书养性功夫,大大欠缺,而有今日失足。夫复何言,夫复何言!”

字里行间,流露出他对未能完成大志的遗憾。

1950年6月,随着审讯的推进,吴石等人的最终处理方案被提上日程。

最初,主审官蒋鼎文等人向上级周至柔提交的判决是从重判处但免于死刑。

然而,6月7日周至柔将意见呈交蒋介石时,蒋介石勃然大怒,明确要求立即处决。

开庭前一天,蒋介石亲自签发的《总统宁高字390084号》死刑执行令已送达军法局。

宣判后,吴石、朱枫、陈宝仓、聂曦四人被告知可当场书写遗言。陈宝仓俯身写下遗嘱的瞬间,被镜头定格,成为他们生命最后的影像。

宣判后仅十分钟,四人被宪兵押上卡车,从军法局前往台北马场町刑场。刑场距离军法局仅15分钟车程,选择如此近的地点,显然是为了迅速执行死刑。

刑车经过上海路、南海路等街区,沿途有不少军民冒雨围观。

吴石看着车外的景象,对押解士兵说道:“台湾大陆都是一家人,这是血脉、民心。几十年后,我会回到故里的。”

这句话平静而坚定,流露出他对未来的信念。马场町是一片荒凉的坡地,日据时代便是处决犯人的场所。四人被宪兵搀扶下车,由左至右跪于坡地之上。

1950年6月10日,吴石就义时年56岁,朱枫45岁,陈宝仓50岁,聂曦仅33岁。

临刑前,吴石吟诗一首,诗中写道:“天意茫茫未可窥,悠悠世事更难知。平生殚力唯忠善,如此收场亦太悲。五十七年一梦中,声名志业总成空。凭将一掬丹心在,泉下嗟堪对我翁。铁骨铮鸣,热血空悬。山河大志,日月不朽。”

诗句中,他对自己的结局并无怜惜,只叹大志未成。

吴石牺牲后,香港《星岛日报》以《吴石临刑前从容吟诗》为题报道了此事,但未披露诗歌内容。直到多年后,他的家人才将遗书末尾的诗句公诸于众。

1975年冬天,病重中的周恩来仍心念吴石,临终前说道:“我们绝不会忘记在台湾的老朋友,比如吴石将军……”

1994年,吴石牺牲44年后,女儿吴学成从台湾捧回父亲遗骨,幼子吴健成从美国捧回母亲遗骨,二人的遗骨合葬于北京西山福田公墓。

2014年,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建成无名英雄广场,占地3000平方米,旨在缅怀1949年前后中共秘密派往台湾的约1500位隐蔽战线英雄。

广场上,四尊巨大的雕像依次为聂曦、吴石、朱枫和陈宝仓。

纪念碑背面刻有《无名英雄纪念碑铭》,其中写道:“民族危急,别亲离子而赴水火,易面事敌而求大同。风萧水寒,旌霜履血,或成或败,或囚或殁,人不知之,乃至殒后无名。”

另一段铭文则寄托希望:“人有所忘,史有所轻。一统可期,民族将兴。肃之嘉石,沐手勒铭。噫我子孙,代代永旌。”

吴石等人的牺牲,终被历史铭记,他们的精神也在后世传承。